不知何时,辽阔的天穹之上,一只苍鹰在鸣叫。
风雪漫漫,大山之中,
在苍鹰的视角里,两个渺小的人类,宛如蚂蚁,踏出了一条长长的雪痕。
而在这条雪痕的几里之外,大山脚下,
号角苍凉,旗帜如林,那是一支蜿蜒无尽的朱红色大军。
这支兵马,仿佛横贯在天地尽头。
从建平县的大凌河河畔,沿着建平山区官道,时隐时现,一直延续到肉眼不可见的两河堡地界。
山崖上,树后面,
几个猎户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
山下,呼喊口号,甲胄齐备,长刀槊林的大军,
肯定又是哪个中原雄主,要征伐辽东了。
某一刻,老猎户对着儿孙,叹息道,
“自古辽道难,白骨填辽塞。百万大军来,二千七百归。”
“这不是突厥人的军队,看旗号,应该是楚军皇帝。”
“哼哼,管他呢。反正这些王侯将相,都不是好东西。”少年的父亲,是个凶悍的猎人。
他身躯雄厚,后背是一头獐子。此猎户哈着热气,怒目道,
“天下乌鸦一般黑,高句丽王不是人,我看中原皇帝,也未必是人。”
身旁,大人们在说什么苛政猛于虎,朱门酒肉臭的东西,
他们家当初就是被上官所害,迫不得已,进山当了猎户。
两个少年出生就在山里,根本听不懂这些,
他们只对山下无穷无尽的军队感兴趣。
要知道,他们卖兽皮的时候,在建平县问过,一匹瘦马就要六七贯。
六七贯在他们看来,就是天价。
可山下的南国大军,连拉车都是上好的大马,这得值多少钱啊?
北国雄浑,茫茫大地,
千山万仞雪,一军踏西来。
这支雄壮的部队,顶风冒雪,却旗帜鲜明,兵甲齐备,
似乎有着一股开天辟地的力量,比他们见过的高句丽兵马强多了。
“别看了,走吧。赶紧回去。”
两个少年还面带笑容,对马匹充满向往。
不曾发现,父亲跟四叔还有祖父,已经走远了。
一行五人,在雪山中前进,留下了长长的脚印,
这次进山,他们收获不错,
一只大獐子,几只野兔,配合野菜熬煮,扛上一个月是没问题的。
老猎户一直在对孩子们说,最近乱象越来越多,要小心兵祸。
有道是,匪过如梳,兵过如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