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雨晴闷声应道:“前辈一定不会被这么说吧,你在香港那么红,还带我们创业做项目,总裁都认可了的。”
“想多了,我被说得比你严重很多。”
程雨晴摆明不信。
梁惊水挤了点洗手液,慢斯条理揉搓手指:“知道那些人怎么叫我的吗?高级鸡、捞女、坐台妹、小蜜、金丝雀,那时候我才20岁,听了几次就哭,后来想通了,因为我清楚我不是。”
“天……”
梁惊水把水弹到她脸上,嘴角一勾:“到底是你的crush还是丁濯的crush,他这么几句话就把你搞崩了,真是没出息。”
程雨晴哭唧唧地扑上去抱住梁惊水,嘴里嚷嚷着感叹,要是以后上班能碰到像她这样的上司就好了。
被安慰的人止住了眼泪,安慰的人却感到鼻尖酸涩。
今天是七夕,是她的生日。
人际圈的更替如四季轮换,她熟稔地与一群新面孔举盏欢谈。
程雨晴一走,镜中映出的梁惊水,卸下了表面的热络,回到了独属于她的孤寂世界。她的面庞年轻,眼神早已迟暮。
梁惊水掀开手机壳,露出一张黑卡,和一张记录在“曙光号”邮轮前的拍立得合影。
她朝照片笑得有些无力,凝望良久,将它重新放回壳里,捏着黑卡走了出去。
那晚的消费总额有八万多,几瓶洋酒都是上世纪的珍藏款,连精打细算的Chloe都主动说要帮她分担点,梁惊水摇摇头,拿黑卡在POS机上“嘀”了一下,交易完成。
包括俱乐部会员,所有人看向那张卡的表情,都不单纯。
收妥黑卡,梁惊水目光悠然,对上五米外的一双灰眸。
狄鹤自称得了流感,每天用黑色口罩覆面,只露上半张脸。之前,他当着梁惊水的面,把内衣照烧成灰。
梁惊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烧了多晦气,你要是想看更私密的,跟我说一声,要多少有多少。”
自那之后,狄鹤就借着生病的由头戴了整整一个月的口罩,那款口罩修饰了他的脸型,的确有五六分像商宗,但梁惊水心中毫无波澜,看着他学林妹妹咳啊咳的,只觉得更像商氏叔侄俩的拼凑品。
忽然有些理解了影视剧里的替身,为何总不及白月光深刻。
铃响如期而至,梁惊水堵住一边耳朵接通:“商宗。”
拨来的是备注“好好先生”的号码,对面一开口,又是那般雪霁云初散的嗓音:“是我。”
商宗几乎没有犹豫便承认了身份。
那夜湖群的凉风丝丝入骨,叫他反悔在副驾装清高。她不仅不吃这一套,还愠剜了他一眼。
他刚刚踏下地,她就干脆利落地开着马自达走了,留他独自在道沿上杵着。看着空荡荡的马路牙子,他喉咙像吞了满口盐霜,又扎又痒,还有湖水的腥膻味。
——她什么时候变成这个小白眼狼的?
脱离了商卓霖的管控,这家俱乐部在会长狄鹤的带领下,音乐品味差得令人发指。梁惊水被炸到耳鸣,走到离店几步远的路灯下,在闷热的夜风里继续道:“刚才那笔消费算是定金。”
商宗是聪明人,一听就明白,小白眼狼谋划多时的行动开始推进了。
他胸有成竹地等她继续。
梁惊水说:“商宗,你确定你想接任三井继承人的位置吗?”
这句问话,和当年梁徽帮商琛设局时的一模一样。
只是而今,她是在为谁铺路,又为谁设局?
商宗但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