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了,咱家小子开会时,就提醒了这一点!”
杨祐宁的胸膛还在起伏,可脚下的油门松了些,车速慢了下来。
车灯扫过路边一道锈迹斑斑的铁丝网,网顶上的倒刺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那也不能看着好机器烂在那儿!”
杨祐宁闷声道,语气里的火气消了些,却还带着不甘。
“你忘了厂里那台超大弯折机的事了?求爷爷告奶奶都修不了,要不是蹦出个自家孩子,老子……”
李怀德抽了抽嘴角:“不提这事,咱们还是好朋友。”
李怀德从杨二愣子嘴里把烟取了回来,吸了口,烟蒂的火点在夜色里明灭。
“我没说不管,但得讲规矩。
这事吧,得叫上他们一起去,当着面查机器的状况,录下音、记好台账,让他们没法抵赖。
要是咱今晚偷偷去了,回头人家说咱‘私闯仓库’‘篡改证据’,咱查的账还有用吗?”
他把烟蒂在手中攥灭,火星溅起又很快熄灭:“咱现在是检查组,不是当年在轧钢厂跟人抢资源的愣头青。
凡事得站在明面上,让人心服口服,这才叫做事。”
杨祐宁沉默了,车轮碾过一块石子,车身颠了一下。
远处边境线方向偶尔闪过探照灯光……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问:“你这一套一套的,从哪学的?以前你好像没这么聪明……”
李怀德笑了,往椅背上靠了靠,语气里带着点怀念:“跟王胡子学的。
去年在边疆,我看着他调解牧民和工厂的地界纠纷,牧民拿着铁锹要拼命,工厂的兵团战士也端着枪,王胡子就站在中间,非要让两边把道理摆到明面上说,一句‘不公正的调解,不如不调’,让两边都服了。”
“他还说,咱做事不是为了出风头,是为了心里踏实。
明面上的账算清楚了,暗地里的猫腻才藏不住。
这‘公正公平公开’,听着虚,其实是最硬的护身符。”
杨祐宁没说话,慢慢打了方向盘,小吉普在结冰的路面上掉了个头,车灯重新对准来时的路。
风好像小了些,可远处探照灯的光依旧刺眼,提醒着两人这里离边境有多近。
杨二愣子忽然叹了口气:“你去边疆一趟,倒长了不少见识。
我这辈子仗没打好,钢也没轧好。
好像也没干过别的,是不是也该出去历练历练?”
“你?”
李怀德乐了,“让你去边疆跟牧民打交道,你怕是三句话说不完就跟人吵起来。”
“滚蛋!”
杨祐宁笑骂一句,可脸上的铁青己经褪去,握着方向盘的手也松了些,“明儿先把审计的戏唱完,带着他们去仓库——当着面让他们看看,自己引进的好机器,是怎么在仓库里生霉的!”
小吉普的车灯在夜色里渐行渐远,身后的边境线被黑暗吞没,只有偶尔闪过的探照灯光,像颗悬在头顶的警示灯。
远去的两人不知道,某间仓库,一个梳着中分头的中年男人正浑身打抖的咒骂着。
“咋现在还没人影!
熟悉的老毛子都要换防了……”
“给上面打个电话问一问,不是说看出来调查的人唱的是‘二人转’?他们故意
把机器的事漏了出去?可现在根本没人来!”
“冷死老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