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时,粗眉扬起,胸膛挺得更高,仿佛那鼎中每一滴血都凝聚着部落的荣光。
吴界目光沉静地扫过铜鼎,片刻后才缓缓开口:“以古木引火,借百草之灵中和龙血中的暴戾之气,再以聚灵鼎阵将精纯妖力缓缓导入修士经脉……苍氏的炼体之法,确实自成一脉,刚猛而不失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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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语气平实,却字字如锤,点出关键。稍顿,他又轻叹一声,指尖轻点一尊鼎沿:“只是这鼎上符文,刻工略显急促,灵脉衔接处有断痕,引动天地灵气时难免滞涩。如此一来,至少三成妖力逸散于虚空,实在可惜。”
苍百岳闻言,苦笑一声,拍了拍吴界的肩膀:“嗨!这自然没法跟你们玄氏一族那些传承万年的灵器相比。我也曾想过换几尊上品聚灵鼎,可你清楚咱们东荒的物价。”
“一尊能承载妖仙精血的鼎,至少得用十头完整妖仙肉身祭炼才能换到。我苍氏也不是大族,可哪经得起这般挥霍?舍不得啊!”他嘴上说着“舍不得”,语气却带着几分自嘲与沉重,仿佛那每一尊鼎背后,都压着整个部落的兴衰与重量。
随即,他又正色拱手:“不过,还是要真心谢过玄隐兄弟。若非你带回这头赤鳞蛟龙的完整尸身,我族这些后辈,哪有机会沾染如此精纯的妖仙血脉?这份恩情,苍氏记下了。”
“族长言重了。”吴界淡然一笑,眉宇间却透出几分温润与诚挚,“相识便是有缘,何须客套。”
两人相视一眼,各自笑出声来,随即继续拾级而上。
东域蛮荒,广袤无垠,万族林立。每一部落皆有其圣地。或为圣山,或为圣河,或为圣林,皆是大巫栖居,通灵问天之地。
凡大巫所居,皆冠以“圣”名,即便是那传说中的蛮神、斗神,其居所亦不例外,被尊为“圣地”,受万民朝拜。
行至苍牙圣山近顶处,寒风愈发凛冽,积雪有半尺深。
山洞前,一位老者正佝偻着背,握着一柄磨得发亮的竹扫帚,一下一下地扫着洞口的积雪。
他头发花白如霜,脊背微驼,脸上的战纹陷入皱纹里,如刀刻之痕,衣衫虽整洁却洗得泛白。
他一边扫,一边低声嘟囔,声音不大,却清晰可闻:“什么狗屁圣地?一年三百六十日,不是刮着刺骨的阴风,就是下着湿冷的冻雨,潮得连老骨头都发疼!这雪,扫了又下,下了又扫,何时是个头?真是遭罪!”
吴界闻言,眉梢微挑,嘴角抽了抽,忍不住侧头看向苍百岳。
后者顿时脸色一僵,耳根泛红,干咳两声以掩饰尴尬:“咳咳……大巫他……向来率性。”
话音未落,那老者身子猛地一僵,扫帚“啪”地一声掉落在地。
下一瞬,他倏然挺直腰背,动作迅捷如电,单手负于身后,另一只手缓缓抚上颌下稀疏的胡须,眯起眼睛,神情一变,顿时仙风道骨高深莫测。
仿佛刚才那个抱怨连连的老头从未存在过。
“百岳。”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且把山洞门口的雪扫一扫,莫让外人看了笑话。”
他目光转向吴界,眼中精光一闪,语气却缓和下来:“至于你,进来吧。我等你多时了。”
在风雪中,山洞并不显得幽邃深沉。
洞内,许多妖兽的头骨被用作灯盏,幽幽火光在骨腔中摇曳,散发出昏黄而诡谲的光芒,映照在粗粝的石凳与石桌之上。
光影斑驳,仿佛无数暗影在岩壁上蠕动,一切都显得格外朦胧。
“玄氏族人,何时开始修炼其他领域的雷法了?”苍六磐脚步未停,冷不丁的发问,苍老的声音在狭窄的洞道中回荡。
吴界的脚步一顿,眼神骤然幽邃,如深潭沉水,复杂难辨,似有雷霆在眸底悄然酝酿。
“大约是在几万年前吧。”苍六磐继续前行,语气平淡,却字字如钉,敲击在空气之中。
他缓缓道来:“玄氏部族的一个旁支,有人与外域的女子通婚,生下了一个孩子。据说是因为血脉混乱的原因,那孩子自出生起便被视为异类,连带其父母都被驱逐出玄氏一族,还遭到了无情的追杀。”
“后来,听说那孩子拜了西域一位姓何的道君为师,其师带着他重返东域,半日之间,便将那个旁支屠戮殆尽。”
吴界的眼神逐渐转冷,指尖微微一颤,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不就是他四师兄玄屠的过往经历吗?
那些被尘封的血与火,竟被眼前老者轻描淡写地揭开,眼前的大巫……活了多久?
苍六磐终于走到石桌旁,脚步一顿,缓缓回身。
就在这刹那,他原本佝偻的身形仿佛骤然拔起,如古松破岩,气势暴涨。他双目如电,目光如炬,直刺吴界心头,仿佛能洞穿魂魄。
虽年迈苍苍,须发如霜,可那双眼中却无半分浑浊,反似熔岩深处燃烧的星火,炽烈而危险。
紧接着,一股恐怖的气血自他体内轰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