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到的。”江临笑了笑,眼神却躲闪,“听说你最后一遍录音今天收尾,就想来看看。”
“为什么不提前说?”
“怕打扰你。”江临低头点了支烟,“而且……我也不能确定自己能不能回来。”
林然心头一紧:“什么意思?”
“导师说我写的交响融合实验曲结构混乱,缺乏商业价值,建议我转修流行音乐理论。”江离吐出一口烟雾,“我说我不改,宁愿不拿学位。结果被取消了奖学金资格,签证也快到期了。”
林然怔住:“所以你是偷偷回来的?”
“嗯。”江临掐灭烟头,“就待三天,办点事就得走。”
两人陷入沉默。远处传来电梯启动的声音,像是某种倒计时。
“专辑……还好吗?”江临终于问。
“还好。”林然顿了顿,“他们都说是你写得最好的一张。”
“那你……唱得开心吗?”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精准扎进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林然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堵得厉害。
“我知道你不怪我当初退出组合。”江临忽然说,“但我一直没告诉你真相??我不是因为厌倦舞台,是因为查出了早期胃癌。”
林然猛地抬头:“什么?”
“早期,可控。”江临摆摆手,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手术成功了,恢复也不错。但医生说至少两年不能熬夜、不能高压工作。所以我才选择出国,换个环境养病,顺便学点东西。”
林然浑身僵硬,脑子里一片空白。那么多夜晚的追问、争吵、不解……原来答案一直藏在这里。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声音嘶哑。
“告诉你又能怎样?”江临苦笑,“让你陪着担惊受怕?还是耽误你的发展?你在《星途》那么拼,每一票都是粉丝熬夜打投来的。我不想成为你的负累。”
“你从来都不是负累!”林然几乎是吼出来的,“你是第一个听我唱歌不笑的人!是我……是我唯一信任到敢把命交出去的人!”
江临怔住了,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现在呢?”他轻声问,“你还信我吗?”
林然看着他,忽然笑了,眼角却泛起湿意:“你说呢?我用了你写的每首歌当主打,连专辑名字都是按你喜欢的风格定的。你觉得呢?”
江临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良久,他从副驾拿出一个U盘递出来:“这是我这半年改的编曲版本,有几个和弦走向调整了,配器也重做了。如果你觉得还能用……就拿去吧。”
林然接过U盘,指尖触到对方冰凉的手背。
“留下来。”他说。
“不行,签证……”
“我找律师,办医疗特批。”林然抓住他的手腕,“或者你以音乐顾问身份签约我们公司。只要你愿意,总有办法。”
江临抬头看他,眼中光芒闪烁:“值得吗?为了一个可能随时倒下的病人?”
“你忘了我们的约定?”林然反问,“高中那年你说,如果有一天我们都站在舞台上发光,就要一起写一首让所有人听见的歌。现在我站上去了,你却想逃?”
风从通风口灌进来,吹乱了两人的发丝。江临终于点了点头,声音轻如耳语:“好,我不走了。”
第二天清晨,林然出现在品牌发布会上。聚光灯下,他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面色略显憔悴却眼神明亮。主持人问他新专辑最大的突破是什么,他握着话筒,停顿了几秒,然后说:
“以前我觉得唱歌是为了证明自己有多厉害。现在我才明白,真正的音乐,是把心里最不敢说的话,唱给最想听的人。”
台下掌声雷动。
发布会结束后,程砚拿着手机匆匆赶来:“金音奖组委会刚通知,你的专辑入围了年度最佳新人、最佳作曲、最佳制作三项提名。”
“江临的名字报上去了吗?”林然问。
“当然。”程砚挑眉,“你以为我为什么昨晚连夜补材料?他是核心创作人,不报他谁报?”
林然笑了。他掏出手机,给江临发了条消息:【提名了,三个。等着领奖吧,搭档。】
傍晚航班起飞前往沪市,飞机穿过云层时,夕阳正洒满舷窗。林然戴上耳机,播放江临修改后的《逆光飞行》。前奏响起那一刻,他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他终于听懂了歌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