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抵达红磡站时,站内已是人声鼎沸。
他拖着行李箱,在售票窗口前排队,队伍缓缓向前挪动,周围满是旅客的交谈声,有粤语、普通话,还有夹杂着英文的对话。
轮到他时,凌晨递上证件,顺利买到最早一班前往广州的车票。
拿到车票,他走向候车区,路过报刊亭时,瞥见《明报》头版预告《明报画刊》创刊的消息,嘴角不自觉上扬。
候车厅广播响起,催促乘客检票上车。
凌晨随着人流步入站台,站台上,墨绿色车身的广九直通车静静停靠,车窗擦得锃亮,反射着清晨的微光。
他找到自己的车厢,将行李箱安置在行李架上,靠窗坐下。
列车缓缓启动,车轮与铁轨摩擦,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凌晨望向窗外,香港的高楼大厦逐渐后退,街边的店铺开始营业,早起的阿婆提着菜篮走向街市,街头的茶餐厅飘出阵阵茶香。
他想起昨晚在黎坤家的热闹,又想起与林琳在旺角街头的漫步,心底满是眷恋。
车厢内,大多是往来粤港两地的旅客。
有提着公文包、行色匆匆的商务人士,有拖着行李箱、满脸兴奋的游客,还有回乡探亲的老人。
邻座是一位白发苍苍的阿伯,阿伯笑着和凌晨搭话:“后生仔,去广州做咩啊?”
凌晨笑着回应:“回去忙工作,阿伯您呢?”
阿伯眼中满是温情:“回去看孙子,小家伙都快不认得我咯。”
列车疾驰,窗外景色不断变换,从繁华都市到宁静乡村,稻田与鱼塘在晨光下泛着金色光芒。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凌晨身上,他翻开笔记本,开始构思下一期画刊的内容,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列车驶入深圳河大桥,轰鸣声震得笔记本微微发颤。
凌晨望着倒影里自己紧绷的下颌线,想起昨夜在美孚新村,黎坤举起人头马杯说"
晨仔一来,香港的水都要沸腾"
。
确实,从搞定录音设备货运到敲定江河专辑方案,从医馆药材报关到画刊创刊谈判,每个决策都像投入深潭的巨石,在不同领域激起层层涟漪。
邻座阿伯的呼噜声与铁轨震颤共鸣,凌晨却在修改太空褛面料配比表。
旺角布料市场里,他与老板用计算器博弈价格的场景突然闪回——当手指按下最终数字时,对方惊愕的表情与林琳在旁捂嘴偷笑的模样重叠,而此刻纸上密密麻麻的成本核算,正悄然酝酿着内地服装业的革新风暴。
晨光彻底铺满车厢时,笔记本已写满半本。
凌晨合上本子,望着窗外渐显岭南特色的骑楼街巷,忽然意识到自己每次踏足香港都像场
闪电战:带着野心而来,携着成果离去,却总在影视、出版、实业的湖面投下涟漪。
列车鸣笛驶入广州火车站,他将笔记本塞进帆布包,拉链闭合的轻响中,新一轮的风暴已在酝酿。
双轨疾驰日月匆,香江掷石起千重。
风云笑揽肩头过,长楫穿波万里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