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来一趟吧,我在外面。”齐凉州说。
我看见齐凉州打着伞站在机场外,眼睛在捕捉到我的时候不自觉地弯了一下。
他永远是这样笑意盈盈的样子,纯粹又热烈,仿佛世上没什么可以让他烦心的。这就是我们之间的不同,我没什么表达自己的欲望,喊一声应一声,冷淡得有些凉薄。
齐凉州迎上来,刚想开口就咳了两声。
我发现齐凉州的双颊烧得绯红,他前两天发烧了,到现在都没好。
“你还生病怎么过来了?”我问他。
齐凉州眨眨眼,“我来送送你,我们还没分开过呢。”
他的眼睛因为发烧蒙着一层水翳。
哎。
“送也送了,回去吧,别再严重了。”
严重了我又该被找麻烦了。
齐凉州扔下伞,上前抱住了我。他较通常高一些的体温在阴冷的暴雨天经由两层单薄的布料传递到我身上。
我静立半晌,最后还是回抱了他。
于是齐凉州满足地在我脖颈里蹭了两下,灼热的呼吸拂到我皮肤上,一副怎样都不想放手的样子。
他不放手,我也不好大庭广众下推开他。
余光中往来的车辆里的一张停在路边,大哥急匆匆地下车大步走来。
我小声对齐凉州:“大哥来了,跟他回去吧,你还在生病。”
大哥把齐凉州圈到自己怀里,所有注意力与责备关怀都是冲着他。
于是我说:“那我也到登机的时候了,我先走了。”
大哥这才看我一眼,说:“那你一路小心。”
然后大哥就带着齐凉州往车上走。
我想,齐凉州来送我是舍不得我吗,他刚才好像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我要问问吗。
可能双生子之间真的有心灵感应,齐凉州回头看我。他的眼圈好像红了,眼中似有千言万语。
不至于吧。
我向他摆了摆手,说:“哥哥,再见。”
3
四九城的冬天真冷啊。
昨天晚上飘了一夜的雪,今天早上推窗的时候满目素白。我师兄起早给我带了热粥和灌汤包,然后跟我传授了经典的“是、对、改”三字战术以武装我这个刚入师门的小学弟去应对领我们做研究的老爷子,最后不放心地把我送到学院办公楼,生怕我这个南方来的琉璃小蛮子一个脚滑摔碎了。
我刚刚被导师骂得狗血淋头,论文的再稿被划得四分五裂,我觉得就冲我们老爷子这中气十足精神矍铄的样子,再为国家和人民工作个二十年完全没问题。
我吸了一口冷气,能感觉到从鼻腔到肺泡冷空气被体温一点点加热。
我以前没见过雪。
我抓了一把打算捏个什么东西以作纪念,后来实在手冰得不行才作罢。
在我手中外壳化成水的雪球滚在雪地里又粘上了白色,我不自觉地笑了一下。虽然这种幼稚的行为看起来有点傻,但这半年的时间真的很舒服,师兄和老板都很照顾我。
再抬起头来我就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