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朗总是会问他后不后悔,其实没必要,他从来不后悔,他已经很满足,他只是偶尔会觉得害怕。
患得!患失!
超脱这种天份不是什么人都会拥有的,吴哲有一颗平常心,但,他仍然还是个普通人。
心里,总是有一个地方,在隐隐的忐忑着,害怕失去,在人群中失散,蓦然回首时已无踪影,连最后一面都没有机会见到。
吴哲忽然觉得孤寂,在这最繁华都市的最熙嚷地带,眼睛被各种颜色充满,耳朵里回响着成千上万人的喧嚣,心里空成一片雪白。
这里,是他的家乡!
可是似乎,他已经不属于这里了!
吴哲站在人流的中央,茫然四顾,视线从行人模糊不明的面孔和头顶色彩鲜明的告示牌上掠过,忽然间一颤,凝在远处一只手臂上!那只手臂伸得笔直,是最深沉而浓烈的绿,在一片颜色暧昧的背景中如此的突出,正做着一个最简单而熟悉的手势:报告你的方位!
吴哲顿时微笑起来,伸手,努力伸到最高:我在这里!
远处的手掌翻转了一下,换了另一个指令:向我靠拢。
吴哲在人群中穿梭,几乎拿出冲锋的劲头,搞得身后一串的抱怨声。偶尔被人流冲移了方向,一抬头,那只手仍然稳定的宣告着他的存在。
袁朗终于从人群中看到吴哲的脸,便夸张的揉着臂膀抱怨道:&ldo;你小子什么眼神啊,到现在才看到我!&rdo;
吴哲也不反驳,只是不停的笑,喜悦满溢。
&ldo;你傻笑什么啊?&rdo;袁朗诧异!
吴哲摇头不语。
&ldo;什么事这么开心?&rdo;袁朗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正想追根究底,却已经被人一手拽了胳膊拉着走:&ldo;走,跟我回家!&rdo;
站台上都站满了了人,车厢里自然只有更挤,袁朗和吴哲两个凭着特种兵的身手,顺利杀入罐头里做了两条沙丁鱼。吴哲经验丰富抓到了一边扶手,就有点担心袁朗:&ldo;你小心点,站稳了!&rdo;
袁朗简直绝倒:&ldo;就这种地方,你还担心我会摔到?&rdo;
他虽然不像许三多他们是机步连出身,可是车载步兵的功课在特种兵受训的时候可没少做。袁朗心忖,以后得限制吴哲的探亲假了,上海这地方水土太邪门了,怎么才来了没两天就娘们叽叽上了。
被他这么一问,吴哲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可就在此时,到站了,车厢里一阵摇晃,袁朗当然可以站稳,但挡不住别人不稳,更何况下面连个放脚的空间都没有,重心控制不好,四面八方的压力一起过来,饶是袁朗为了面子硬扛,还是被撞得晃了晃。吴哲一挑眉毛,笑得很是缺德。
靠!袁朗心里骂一句,索性顺势一扑,撞在吴哲身上。
这车厢里兵荒马乱的,你压我身上我撞你胸口的事多了去了,自然也没人会注意,只是袁朗刚好往前倒了一下,背后空出一点间隙,一个刚上车的人见fèng插针,硬塞了进去,这下子袁朗身体倾斜,重心全在吴哲肩上,只能一手撑住车顶勉强平衡。
&ldo;我说,这位同志!让点地方出来给我放脚成吗?&rdo;袁大人艰难回头,却只看到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女生在那儿站着。
那小女生抬头看他一眼,很是艰辛的往后挤了挤,苦着脸道:&ldo;我尽力了,等到站下了点人再说吧!&rdo;
袁朗不好和小孩子计较,只能随她去了,倒是吴哲努力往后靠了靠,至少让他能自己站直了身体。
有时候越是拥挤的地方,越是独绝。
此时此刻他们因为情势所迫,面对面站着,胸口紧贴,略一偏头,呼吸便喷到了对方的耳朵上,忽然觉得好像身边那么多的人,都远去了,成了模糊的背景。
&ldo;吴哲!&rdo;袁朗在吴哲耳边小声说着话。
&ldo;嗯!&rdo;吴哲感觉到自己的耳朵一点一点的麻起来,眼角的余光,看到袁朗的侧脸,黑亮亮的眼睛与厚实的嘴唇。
&ldo;我听到你心跳了!&rdo;
&ldo;嗯!&rdo;吴哲看到袁朗后颈处短短的发根,还有深麦色的皮肤。
&ldo;小同志在想什么呢?心跳不稳啊!&rdo;
&ldo;嗯!&rdo;吴哲稍微偏了下头,用极轻极轻的声音说道:&ldo;你信不信,我在这里亲你一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