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有生以来最奇妙的经历。他的花瓣已经破损了,但在分泌信号的意义上仍是处子,当拥抱着他的Alpha到达完全唤起状态,浓厚的苦涩和焦香在他们之间弥漫开。伴随着轻微的窒息感,海悧迷醉了。
与新婚夜的苦战不同,这一次,不再陌生的来访者轻易滑进他的身体,将他变成另一个人……不,或许已经不能称为人。更像是肢体被缝上了绳线,成为接受更高意志摆布的人偶……重生为怪物。
他止不住呻吟,从不知道人的声带可以发出那么多谜样音色,像一种会说却听不懂的语言;当然,他没忘记自己的语言,所有清醒时说不出口的言辞,直白的描述和任性的要求,都不由自主地高叫出来。
被灌注的瞬间,他经历了如同灵魂出窍的高潮。而在下一刻,快感退去之后,如潮的羞耻淹没了他。竟然在这个绝对尊重他的Alpha面前,暴露了本能驱使的痴态……他呜咽着,用被子蒙住头,想忘记又舍不得忘记。
子轩在外面用激战过后的虚弱声音调侃他:这么容易害羞,怎么当演员呢?
他躲在被子里抗议:你明知道我工作不会怯场的。
不久前的毕业演出中,他饰演一个祸乱王国的妖童,在满座观众、师长和同学们眼前,做出诱惑君王的邪魅姿态。但那是造作,是设计,是清醒而紧张地控制自己的声音和形体,代虚构的他人而言。
他发自本身的诱惑,只允许一个人见证。在值得信任的人怀抱里短暂放弃自由,是一种无上的解脱。
完成标记的第二天,他披发遮住后颈的咬伤。尽管知道这度假胜地不乏新婚伴侣,新鲜标记的Omega也不少见,还是不想过分招摇地显示恩爱。他们在酒店顶层的露台上吃茶,让海面吹来的风加快“新婚”气息的挥散;这种时候就更懂了为什么人们用“臭情侣”这种话表达抱怨,伴侣之间陶醉不已的心愿香气,外人闻起来只觉得困扰吧。
海悧恋恋不舍地呼吸着身边残留的激情味道,为羁绊加深而暗喜,又为不能常常享受这超凡的快感而惆怅。如果提出更多要求,会让子轩很为难吧?也许,一年要两次不算太过分吧……?
在他苦乐交加着思考这些问题的同时,子轩的视线投向一个独自登上露台的陌生Omega。
那人留着半长的黑卷发,一身象牙色的无袖连身裤。附近的Alpha,无论独行或有伴的,都不免为之侧目。那个人好像对他人的目光习以为常,并不会被打扰,从他们面前经过时也没有注意到子轩的注视。子轩望着那过路人的精致侧脸,像是打招呼又像是自言自语:
少晗。
那个人转过头,和子轩视线相对,露出惊喜的微笑。
Perry!
子轩离开自己的座位,迎上那个显然是旧识的Omega,他们用海悧不熟悉的语言交谈起来,大约是些常规问候。海悧听不太明白,但也跟着起身过去,陪上友好的微笑。
老公,这位是……?他轻轻扯了扯子轩的衣袖。
子轩这才反省自己忘了介绍,一手揽着海悧的肩,为友人和夫人做了介绍。
那个Omega也换了语言:……真是的,我都忘了你会说国语。
海悧握住新结识的美人伸来的手,感到手心里的淡淡凉意。那双白细的手臂上有清晰美好的肌肉线条,暗示着规律运动和健康的饮食习惯……体温却像个病人。
他们在茶座聊了几句,差不多到了吃正餐的时间。子轩提议说:听说一楼的烧烤不错,我们打算去尝尝,要不要一起?
少晗爽快地同意了。
出于礼貌,子轩又问:贵主人呢?要等他吗?
少晗平静地回答:他不在;我们离婚了。
抱歉……
子轩自觉说错了话,少晗却摇摇头:不,没什么,别在意。只是人生路线有了分歧,分开是为了更好地走下去,没必要伤感。我们大家都不能同生同死,什么关系都只是临时旅伴,不是吗?
这个散发着花香的Omega,仅凭轻盈的风度,就把掩饰婚姻失败的诡辩讲得像领奖致辞。海悧品味着对方身上香水与体香的和谐配搭,忽然紧张得不知如何自处。而他真正领会这个Omega的魅力,还是在共进晚餐时。
少晗很会谈话,总是敏锐捕捉到对方熟悉或感兴趣的事物,将话题自然地导向那个目标。和他交谈之后,你会错觉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运转至关重要。如果说他的容貌是一个Alpha理想中的家庭装饰品,他的善解人意更是Alpha理想的贴身首饰。体贴的同时,他从不丢失高傲的姿态,好像这不是迎合或敷衍,而是真心与人投契。
子轩在他身边也显得比往常更开朗。他们谈论食物、时尚、某些遥远国家的政治或艺术,在不同语种之间随意切换,尽管没有被刻意排除,海悧还是感到很难融入他们的话题。他们在酒店地下层的酒吧一直坐到深夜,约定明天一起去玩帆船。
回房间的路上,子轩才开始显出倦意,但情绪还是很好。
他很棒是不是?你们会成为好朋友,我有这种预感。子轩轻快地说,眼神明亮而无辜,好像在期待小童的积极反应。海悧无法回应爱人的期待,这份与他无关的兴致,在他珍爱的幸福绘卷上划下了第一道伤痕。
回想起来,少晗在离婚后独自一人度假,就是所谓疗伤之旅吧?尽管那时他对离婚表现出轻松的态度,这几年过去,依然没有再婚、生育。那时轻率地决定和偶遇的朋友们同游,也是因为很需要情绪支持吧?
少晗把离婚的情形归结为分歧,听者难免会猜测他和前夫的分歧是关于孩子。丈夫想要孩子而他不想从事业中分出时间做父亲,关系因此搁浅,对方爱上了其他人……这似乎是现代人生常有的剧情。但这都只是猜测。他如何看待家庭和后代,或者,是不是一个没有世俗欲望的神子,海悧对此全无头绪,直到现在,他对少晗的了解仍然太少。
总是隐藏在“得体”表现下的真心,即使成为他至亲至爱的人,也未必猜得准。
“哎,不要这样说嘛,人家再怎么说也是香客,生养才是正业啊。而且,我跟你们讲哦,小孩子刚生出来的时候,只是肉身出来了,,气,还是和爸爸连在一起的,所以满周岁之前父子不能分开。我爸爸说我小时候出黄疸送去住院三天,他就在家里哭了三天……”
唐梦兴致勃勃讲了更多玄学迷信的观点,虽然出发点是为少晗辩护……假如少晗本人听见,一定会哭笑不得吧?
海悧听不下去,还是开口了:
“带着孩子工作又不是任性,是妥协。如果有更好的办法,谁也不想让孩子睡在人来人往的环境。还有,那是他亲戚家的小孩,你们不要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