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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第1页)

我同意了。

天很黑,出村什么也看不见。我们凭着感觉走着。

三秀说:“这条路已经拓宽了,上面铺着石子,说来年要铺成柏油路,一直修到栓马镇。”

我说:“要是修好了,你会姥姥家就方便了。”

三秀没回答我,又埋着头走路。我知道三秀心里难受,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三秀,我给你讲个笑话吧。”我想三秀开心,她这样我很难受。

三秀点了点头,踢了一脚路上的石子。

我说:“有一个病人到医院做腹部手术,手术很顺利。病人肚子缝完线后,医生开始清点工具,发现少了一个镊子。主刀医生一拍脑门说,忘在病人肚子里了。于是医生又把病人肚子线拆开,把镊子取了出来。继续清点工具,又少了一把钳子,还是落在病人肚子里了。只有又拆线取,当把钳子取出重新缝线时病人说话了,医生给俺肚子安个拉链吧,到时取东西方便。”

三秀长长的舒了一气,算是笑了:“快到了吧?”

“沙河吗?快了。”我回答。

我们摸索着上了河上的拱桥,坐在栏杆上。还是没有风,四周静悄悄地,三秀说:“好多年没见皮贤了,冬瓜哥,你说他会死了吗?”

我摇了摇头说:“如果他还在的话,是不会离开沙河的。”

皮贤爱沙河,和我爱沙河是一样的,这条清清地河,静静地流淌着,仿佛在流淌着我的梦想,走了就不再回来。

三秀说:“冬瓜哥,还记得在我家门口说的一句话吗?”

我楞了楞,问:“哪句话?”

三秀低着头,手把头发揽到胸前说:“那天我们从沙河回来,你送我回家说的。”

我想起来了,脸开始发烫,不知说啥好。三秀把头埋的更低了,轻轻地说:“你现在还这样想吗?”

我有点慌了,忙说:“那时我不懂事,你不要生气。”

三秀抬起头,看着我说:“不怪你,我压根就没生气。”

突然,三秀一下子靠在我身上,我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气,心旷神怡,又不知所措。三秀就这样静静地靠在我身上,我感觉到她身体在颤抖。我闭上眼睛,听到心跳的很急促,一直震到耳根。

三秀轻轻地说:“你为啥不亲我?”

我心跳的更厉害了,手心已经出汗。我缓缓低下头,停了一下,轻轻的挨了一下三秀的额头。猛然,三秀搂着我的头,感觉到三秀冰凉嘴唇,我几乎要窒息,也紧紧的抱住三秀,她的嘴唇由冰凉变得温暖,变得湿润而柔软。三秀的泪水顺着脸颊流到我的嘴里,咸咸的、涩涩的,我们相拥着,被黑夜所包围。

三秀松开了我,手搭在我肩上,我看见她的眼眸在说话,象风一样温柔,象小草一样使人依恋。

三秀咽声说:“冬瓜哥,过几天我就是别人的人了,感谢老天,让我在这里结束了我的梦。”

说完,三秀推开我,跑下拱桥,跑在黑夜里,我的心随着三秀的脚步声跳着,久久无法平静。

三秀出嫁那天,我还没走,木然的坐在屋里,喜庆的气氛让我伤心。我坐不住,就出去走走。秋风瑟瑟,再倔强的树叶也被吹了下来,踏着满是枯叶的小路,来到供销社前的大柳树下面,柳枝光秃秃的,象一根根发丝在风中舞动着。远处仍然听得到喜庆的锣鼓声。

供销社西边墙头有一群绵羊,放牧的人站在羊群前面点烟,这人深深的吸了一口,快乐的吐出一团烟雾,把鞭子甩的很响,羊群惊慌地拥挤着跟着他走了。羊群走后,露出一个人靠着墙头躺着。我走近一看,认出他是皮贤。他头发还是很长,和胡须连在一起,把脸挡的严实,衣服很破,也很脏,一只脚穿着鞋,一只没有穿。我鼻子酸酸的,喊了声皮贤,走到他身边蹲下来。

皮贤的胡须动了动,证明答应了。我伸手撩开他额上的头发,露出两只惊恐而浑浊的眼睛。

“皮贤,认得我吗?”我从他眼睛里知道他已经不认得我了,心里很难受,说:“我是冬瓜啊,你不记得了?”

皮贤还是惊恐的看着我,抓起身边乱七八糟的包裹,蜷起腿,缩成一团。我飞快地往家里跑,眼睛里有泪水要出来,我控制着,控制着。

我从家里拿了两块大饼,跑回供销社,把大饼递给皮贤。皮贤接过去就狠狠咬了一口,他已经没有牙齿了,怎么咬也咬不下来。我看他身边有个破碗,拿着到供销社里讨了碗水,把大饼撕开给泡了。皮贤很快就吃完了。我再也控制不住了,眼泪淌了出来。

“皮贤啊,三秀结婚了,就是今天。”我好象有很多话要跟皮贤说,“我到沙河找你,你都没在,这些年都怎么过的?”

皮贤不再恐惧,“嘿嘿”的笑着,我不知他听懂我的话没有。

天慢慢黑了下来,远处的锣鼓声已经没有了,风肆无忌惮地吹着,皮贤单薄的破衣服耐不住这风的侵袭,身子蜷的更紧。我又回到家里,跟娘说:“家里那件破棉大衣还在吗?”

娘问:“你找它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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