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
“要手术吗?”
“要的,”李见珩重重点头,“一定要的……她一定要手术。”
说着,他的声音逐渐颤抖。他抑制着自己,不愿意发出哭腔,把脸埋进掌心。
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久,他才把头抬起来。惨白的灯光照在他脸上,他的神色也惨白。眼窝里还有一点疲惫的淤青。他对段澜强撑出一个笑容:“会好的……你先回去吧。”
他自己都不相信。
段澜想再陪陪他,就当是陪老人,李见珩拒绝了。他赶段澜走,他说想一个人待一会儿。段澜仿佛又一次看见他肩膀上的重担:那么大的一只竹筐里装满了石头。可现下,这竹筐里又多了一块——段澜多想把这块石头取出来,这样李见珩身上就会轻松些,但他又不敢……取出石头的那一天,意味着李见珩又失去了这世上一位他重要的亲人。
他明明已经无可失去了。
凌晨,段澜一个人回到房间里。
屋里黑黢黢的,他点开灯,老拐走过来,趴在他的鞋上,轻轻地“喵”了一声。
段澜一看,猫盆里一点吃的都没有了。
他脱了鞋,坐在食盆边,给老拐倒满猫粮。老拐埋头猛吃,发出“吧嗒吧嗒”的啃咬、咀嚼的声音,他伸手替老拐顺毛:“对不起……把你忘了。”
往常,老拐一定耀武扬威、顺着杆儿就向上爬,张牙舞爪地揪段澜的裤脚,要求他给自己开一盒猫罐头,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为此,他甚至咬断过阳台的纱门。
可今天,老拐就像察觉到了什么似的,不吵也不闹,安静地吃完了,蹲在一旁洗了会儿脸,看见自己的主人还呆坐在原地,就乖乖地走过来,用头蹭着段澜的手。
它轻轻地“喵”一声。
段澜这才回过神来,摸了摸它的头。他说:“你真是……成精了。”
老拐睁着圆眼睛,滴溜溜地盯着段澜。半晌,它伸出舌头,轻轻舔舐段澜的手背。好像这样笨拙的方式,就是一个物种对另一个物种表达喜爱、陪伴。
李见珩不在,这个家里忽然好冷。段澜想,从前他没有注意到,原来阳台的风呼啦啦地刮进来,这么冷、这么干,吹得屋里的衣服、纱帘到处乱飘。
从前没有人在,段澜努力地自己温暖自己。后来这儿有李见珩,他抱着李见珩取暖。再后来,这里有老拐,心灰意冷时,老拐努力摇晃它的尾巴,试图使他高兴。这一天,李见珩不在了,他浑身不舒服,可段澜忍不住悲观地想……有一天,他们都不在了,会怎么样?
他们好像本来都不应该在。
其实段澜也是只是要回到最开始,自己温暖自己的处境中去而已。
可是,他已经获得过那些爱与陪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