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那张近在眼前的俊美脸庞,一时有些失神。她知道,她不能杀他,也杀不了他。
时间一下子似乎在倒退——两年前,她本可以嫁给这个男人,成为虫楼义字号分舵舵主——崔方无独子的爱妻。她知道崔亦笑爱极她,至少两年前的崔亦笑爱她如命。
但是,她却背弃了他,跟着那个叫作薛鸿影的男人走了,是那样毫不犹豫、不加迟疑——为了她所追求的安定。
“安定”,她以为崔亦笑给不了她的,薛鸿影能给,但是结果呢……
两年后,与崔亦笑益州重逢,却是这般情景——她是清风楼头牌花魁,他是她的客。
崔亦笑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望着罗帐红烛,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利用虫楼的财势,差不多把这清风楼变成了他崔亦笑的别居,但是这样做之后,他自己都觉得没有任何意义——偏偏,他又停不下来这个无聊可笑的做法。
清幽见崔亦笑在发呆,也不多言,闭上眼,沉入梦中。
星色暗了数重,东方已显了一线鱼腹白。
青山绿水间,两道白色的身影一前一后。在前面的女子,柳眉凤眼,那张冷漠如冰的脸堪称人间绝色;在后面的男子,虽是样貌不凡,神色中却隐隐透出稚气和有些固执的执着。
不多时,夜色完全褪去,在变淡的雾色中,钟家村独特的气息在二人面前显露出来,安宁、繁荣,不同于北方混乱的城池。
沈怀弃皱了皱眉,跟着前面的白影进了钟家村。
他小心地控制着两人的距离,尽量不让她觉得压迫也让自己随时在对方的视线中。
他就是要她看见他——这是一个奇怪的念头,偏偏沈怀弃对这个奇怪的念头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执着。
钟家村不大,进村口就是集市,南北两边是民房,西边是渡口,东边通向山林。
穿过嬉闹的孩群和过往赶集的人们,沈怀弃看到她进了铁匠铺。
待他走近,只听见她说:“我给你五两银子,三天后来取。”
铁匠是个魁梧的中年汉子,满头的汗,手里继续着活儿,头也不抬:“就是加十两银子,最快也得六天。”
“二十两。”她说着,左手已将二十两银子放在了桌上。
铁匠抬眼看了她一眼,立刻露出了一瞬地呆滞。片刻之后,铁匠盯着那二十两银子,道:“五天,辰时你便可来取。”
她点头转身,立刻看见了沈怀弃。
沈怀弃扯了扯嘴角,却在看到她不悦的神情时硬把笑容收了回去。
“你是游若?”沈怀弃飞快地问,也不管自己是否问得唐突,似乎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如果不叫住她,眼前这人在一刻恐怕就不见了踪影。
游若只是冷冷看了沈怀弃一眼,脚下一动,便朝着东边的密林飞去。
沈怀弃一愣,立即跟上,却见那道白影在眼前一掠而过,瞬间便在那密林中再也寻觅不到。
沈怀弃心里蓦然地有些惆怅,思忖半晌之后,他回到了铁匠铺,掏出二十两银子放在桌上,道:“师傅,方才那位姑娘要的东西,我也要一份。”
铁匠看着沈怀弃,淡淡道:“这位公子,你还是走吧。”
沈怀弃皱眉:“怎么?那位姑娘要得,我就要不得?”
铁匠也不再看他,只是说:“那东西是用来取人性命的,公子眼中毫无杀气,要那东西只是糟蹋了银子。请回吧。”
沈怀弃也不再多言,收回银子便走出门去。
五天罢了,他可以等。
益州城,福来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