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法子——给刀刃一面包裹、覆盖上湿润的泥土,这样淬火入水后,没有泥土的刀身部分就会迅速变冷、变硬。”
“而有泥土覆盖的地方,因为温度变化明显,就能开出非常锋利而薄如蝉翼的刀刃,用你们的道说,就是——刚柔并济。”
锻刀要足五天,老人胸骨、脊梁上有伤,前面的炼矿、锻打都是由乌央吉这个姑娘来进行。
别看人家是个姑娘,但力气一点儿不小,每一下叮叮当当的敲得十分起劲儿,到最后覆土烧刃时,才由乍莱歹老人亲自动手。
刀锻造好的那日,正好草原有雨,赛赫敕纳他们便暂避在老人的木屋内。
老人最后一次用清水洗去刀身上的碎铁屑,然后扯下一根白色胡须丢到刀刃上,吹一口气——胡须立断。
“成了——”
乍莱歹长舒一口气,转身将刀双手奉与赛赫敕纳后,却重重咳喘两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老人家!”顾承宴吓坏了,扑过去扶住老人。
没想老人只是闭着眼睛,嘴角缓缓勾起,“我没事,只是有些累着,不过小顾先生……”
“不知您久在王庭,曾否听过一个说法,叫做——会有‘南来之人’,指引草原找到真正的狼主?”
说完那句话后,老人缓缓睁开了他阖着的眼眸,浑浊的瞳孔中精光乍现,让顾承宴都微微一愣。
虽为国师,顾承宴自己其实不太相信预占,人的命运变数太多,若仅凭断命就能定下一个人的未来……
他又何必辗转两世,吃尽苦头。
但显然,天下万民百姓并不如此想,中原信奉他这个国师能预言未来、堕星台的星官能占尽天相。
就连到了草原,这里的牧民也多信萨满,信他们能传递腾格里的旨意,信他们全知全能。
乍莱歹老人说的这话,特木尔巴根很早以前就与他讲过,大约是提到大萨满时,讲起王庭的旧怨:
说如今的这位大萨满之所以能够年纪轻轻就居于高位,是他暗害了老萨满的缘故。
顾承宴不置可否,只道:“听说,这是老萨满临走前留下的一块骨卜。”
乍莱歹笑了笑没应,只闭上眼眸轻叹一声,“您不信这个。”
他用的是陈述句,语气肯定却饱含无奈。
顾承宴张了张口,最后只能轻叹,说了句抱歉。
乍莱歹老人靠着又休息了一会儿,看着精神稍好些,才重新睁眼与顾承宴说起他和老萨满的事:
“我和他算是不打不相识……那时候我额维还在,他也还没成为王庭的萨满,还只是弟子,出师后在各个部落和小族群之间游历。”
就像是中原的游方大夫,顾承宴点点头。
那时候乍莱歹不过十七八岁,他额维在帮助部族中其他铁匠拉风箱的时候不慎被烫伤,然后就请了老萨满来医治。
老萨满的用药是一种乍莱歹从未见过的草根,只见他每日熬煮草根、捣碎揉汁,最后将那些翠绿色的汁液全涂到额维的伤口上。
别人烫伤都是敷些透明的糊状膏体,两三日、顶多七日时间也该好了,但老萨满治的,确实十多日都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