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村子里的叔叔伯伯什么的,还有村支书等干部,都来给我送行。
这倒不是我对于他们有多重要,这点我有自知之明。
他们来,是因为爸爸是村里的赤脚医生。
“赤脚医生”,这个名词是官方认可并使用的,发明者,不知道是谁。很多年以后,有一个名词叫做“山寨手机”,完全是同一个修辞手法。
那是文*革时国家实行“把医疗重点放到农村去”,每个村子都选了一人去学医,我们村就是我爸爸去了。回来后,爸爸其实并没有再赤脚,他是脱产的医生。那时候,村里的赤脚医生,也基本是村里的公务员,旱涝保收地挣工分(超级啰嗦解释名词,这是那个年代生产队的计算薪水的单位)。
所以,和今天的医生不同,赤脚医生都不以挣钱为目的,而是为了对得起工分,所以是真正在为人民服务。
俗话说,人吃五谷杂粮谁能不生病,所以,爸爸是全村人都要劳驾的人物。
于是,他甚至比经常更换的大队干部还要受人尊敬。――――说到这里,我想今天的人们不会理解。今天的医生和病人是交易的双方,你提供服务,病人提供钱财,这就不存在人情,所谓白衣天使,那是不做很多年了。还有就是过去的尊师重教,今天不会了,因为我是花了大价钱才去的,你教我是你的责任。
………何况,主要的是,医生和老师并不是以治病救人和教书育人为出发点,行为准则是钱。医生,开药不看疗效看提成;老师,发放教辅书不看水平看回扣。
那时,村里有女子择偶的终极目标:听诊器、方向盘,解放军、售货员,可见医生的地位。 。 想看书来
手抄本毁掉的高考 4
也就是因为爸爸在村里的尊贵地位,在我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后,除了我家的姑姑姨舅舅什么的外,村里自忖有些地位的人都请我吃饯行饭――一般人家,呵呵,他还怕高攀不上呢。
昨天晚上,村里有头有脸的都来送行。
昨天在众乡亲的近乎肉麻的吹捧中,我更是自己以为是最少是具备了伟人的特征之一。
现在看来,理智上我能成为镇静的伟人,但在睡着时,本能上我还是一普通人。遇到今天这样的大Dday,我虽然还装成镇静,但睡觉后就暴露了―――我很激动。
Dday就是今天我要去省城,到解放军K大报到。
很多年以后,当大学扩招到街上随便扔个砖头就会砸倒一片大学生时,上大学那天实在不能再称为Dday了。
但那时候不一样,大学生被称为天之骄子,上大学,就意味着铁饭碗,铁饭碗就意味着高人一等。
所谓高人一等,是因为那时候,上大学最起码要农转非。
当时,统治者把人分为农业粮和商品粮户口两大等。
二者的区别倒不大,也就是天堂与人间的关系。
农业户口,就不用说了,你一代为农代代种地。
非农业户口呢,你一出生,到派出所报户口,那你就是国家奉养的人之一,你家的粮本上就多了一页,国家每个月就要给你发上几斤到十几斤粮票。
超级啰嗦名词解释下,粮票,就是购买粮食及其用品需要的票证。今天已经是收藏爱好者的藏品了。
这个粮票,理论上讲是用来买粮食的凭证,不是有价证券。但是,我在一中上学时,去外边的饭店买馒头吃,如果没有粮票就每两加二分钱,也就是一斤按两毛折算。同时,人家吃商品粮的同学买饭票是用从粮本转来的粮票,那是国家发的。我们买饭票,要先到粮店交些粮食,人家粮店出具一个“兑粮证”,我凭这个兑粮证买饭票,可见,粮票虽然不是有价证券但它确实是有价的。
这样一来,最起码,吃商品粮,只要一出生,国家就会发放相当于钱的粮票。
这种情况,在两千多年的中国史中,只有清朝出现过,那时候是公开的制度是,八旗子弟“三岁小孩有俸禄”。
当然,每个月发点粮票还不算国家对吃商品粮的呵护。
最大的呵护是,我们农民的孩子,中学毕业,就回田里赤脚。但吃商品粮的,你考不上大学,可以去考工,顶差也是集体工厂安排。
我们高考时,有几个商品粮的同学没考上大学,人家就不上中专,直接参加招工,结果,县一中毕业省也不是吹出来的,他们都考上了银行电力等,到4年后我大学毕业,人家已经是混出模样的小头了。
也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