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呢?
傅偏楼想,他尚还信誓旦旦地觉得,那人还活着吗?
任务者也是人,即便有系统在,身处绝境,该死依旧会死。
若谢征当初有把握,定然将说与他听,好安他的心,而非一句轻飘飘的“有011在,不会有事”。
不,别说在崩毁的兽谷秘境中活下来,就是与秦知邻的神魂相争,他恐怕都没有信心。否则一道出来便是……
“偏楼,”隐隐约约,傅偏楼好像听到了那道诀别的声音,“照顾好自己。”
“……我答应过你,出去以后,任你处置。”
语气柔和至极,荡在耳畔,却犹如焚心。
……任他处置。
傅偏楼蓦地惨笑,嗓子里没有吐出半点哀泣,镜中之人眼眸阴翳浓重,漂浮着宛若憎恨一般尖锐的怨愤。
——倘若当真任他处置,倒是从那鬼地方活着出来啊!
“当”地一声,铜镜应声而碎。
傅偏楼怔怔瞧着里头四分五裂的自己,缓缓抽开流血的手,一言不发坐回桌前。
血珠从伤口渗出,顺着白皙的腕骨,一路渗入红绳之中,显得色泽愈发艳丽。
他低眸瞥见,抹去了那道痕迹。接着,指腹勾入颈间,两枚小巧玉牌随着力道从衣襟中跳出,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一块刻着“仪景”,另一块刻着“清规”。
一者莹莹泛光,另一者沉寂如灰烬。
命牌暗下后,傅偏楼将之从祠堂里取了出来,随身携带。他不知道这番举动有何意义,就像他也不知道,事到如今,再执着于追寻秘境碎片又有何意义。
就好像不承认,不放弃,就还有一线希望,一丝生机。
可转眼之间,就仅剩了一块。
漫长的凌迟终于快到了尽头,可他心底却浮现出无尽的恐惧。
倘若这次,这次也什么都没有……
他不怕等,等多久都不要紧。
但好像,如今,就要连等下去的念想都失去了。
傅偏楼攥紧两块命牌,仿佛要将其掐入骨血,缓缓伏身,挺直的脊梁跟着一道弯曲塌陷,蜷缩起来。
藏在双臂交织出的黑暗里,他侧首定定睨着那两枚拴在一起的命牌。
宛若一尊凝固的石雕,他从天明瞧到了天黑。
213归人谢清规没有死?
冬寒未过,黎明即起,酒斋中已人流不息。
这座立足于兽谷中的楼阁虽打着过路歇脚的旗号,大部分时候则是作为打探消息、私下交易的地方使用。仅需几十枚灵石,就能入内听一耳朵,机灵点的修士籍此,便可对最新动向了如指掌。
故而一大早,相约在此碰头的不在少数。
岑起带着几名师弟走入酒斋,一眼瞧见了窗边桌旁冲自己招手的金羽。
“金道友。”他走过去,简略打了个招呼,“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