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茸远远看着,唇角忍不住蔓起微笑。
九郁见她来了,把牛皮糖一样缠着她的阿墨先打发走了。
他穿着一件灰衣,为了防止头发落下来影响视线,黑发用一根布条紧紧束了起来。
他的唇也紧紧抿着。
白茸知道他目力耳力都远超常人,方才她与华渚对话的地方离这里不远,因知道外仙界都是些修为低微的小妖,他们也没有刻意设下音障。
九郁怕是已经听到了方才他们的对话。
九郁只是低头在继续做活儿。
她就站在他不远的地方,亭亭玉立,吐息如兰。
他确实喜欢她,从许多年前,他还是一条小蛇时,见她的第一眼便喜欢。
可是如今,过去了许多年。
他开始越发困惑起来,自己这么多年的心意,到底有什么意义。
他们的家园不在仙界,有生之年,他需要带领族人返回阴山故土。
只要他没有流尽最后一滴血,还能动弹,这就是如同跗骨之蛆的诅咒。
一道晚风从外头卷了进来,吹得人身上生寒。
白茸拿了毛巾,给他擦了擦面容上的汗水。
九郁想避开,但是没能避开。
白茸说:“方才我只是在说谎。”
他没做声,避开的动作缓了下来。
沈长离不是沈桓玉,他不可能答应这荒唐到可笑的要求。
而且,就算万一中的万一,他答应了,她也不可能践约。
这么多年,沈长离骗过她多少次?践过多少约?践踏过多少次她的心意?
她已经记不清了。
让他尝一尝这样的滋味,有什么不好?
九郁眼睛眨了一下,他眼睫毛很长,瞳孔清澈,和从前的少年模样看着便更像了。
白茸看他神态,便已经差不多明白了,他信了她的话。
九郁一直很信任她,这一点从未变过。
“今日,我给你上药吧。”她凑近了一点。
九郁没有仔细与她说,他从下界来九重霄这一路,但是白茸隐约听别人说过,知道这是如何艰难的一路,
九郁沉默着脱下了上衣,露出了伤痕累累的上半身。
他背脊很宽,上头交织着各色伤痕,其中最严重,最触目心惊的,便是他脖颈上那一道巨大的伤疤。
她柔软的手指握着那一块帕子,动作轻而缓。
两人挨得太近了,他垂下眼,身子越发紧绷了。
“我之后迟早也会下界。”他嘶哑着问,“到时候,你会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