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律心里清楚:“他紧张也是必然的。现在结盟书已立,我若这时候在上京城内出事,这可关乎草原和东越间他日的和平。”
祁牧安点头,视线落在桌案上:“凉阳王一辈子都在征战,年迈得子,爱惜的不得了,常衡说他可不会看着胤承帝的面子做事,毕竟现在的东越有将近一半都是他助来的。”
他话音停顿,继而手指搭在桌案上摩挲了下,“……不过更主要的,还是因为这些西北的情报。”
“西北怎么了?”
勃律拿起一张还没过眼,就余光瞅见了一叠下面压着的另一张大的纸张,只不过那张上面已经用朱砂墨圈圈画画了许多道痕迹。
他目光一顿,问:“这下面是东越的舆图?”
“对。”
祁牧安的手顺着摸着桌案上最大的一张纸上,指尖在上面几座城之间划了一个来回。
“延枭和哈尔巴拉都进宿城了,他们一部分的兵马还在原来的驻地。”
勃律略略诧异:“两人全部都进宿城了?”
他很快沉思了须臾,盯着舆图问:“阿隼,宿城在哪?离西北那边有多远?”
“在这。”
祁牧安在舆图上的左边点了点,之后没有离开图纸,而是直接游走到东越西北又点了点,这才把手收回来。
他说:“还是有点距离的。”
中原的舆图和草原的有些出入,勃律眯眼看了片刻才看懂。他熟悉哈尔巴拉和延枭,现在想了半响也没想出来这二人退到宿城是要干什么。
他疑惑喃喃:“他们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像在收手又不像,可宿城里面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祁牧安道。
“他们不会收手的。”
勃律的眼睛在舆图上快速扫荡,又支着桌案把西北的几张情报一个挨着一个看过。
“看来大庆和哈尔巴拉他们这是又谈拢了?”
勃律蔑笑,“这几人之间也怪有意思,谈不拢的时候就分开打,谈拢了又不计前嫌堆到一起,个个对对方也是真大方,指不定几个人已经把对方都骂遍了。”
他越说越觉得有趣:“哈尔巴拉笑里藏刀,倒不至于明面和人翻脸,能当着面指着人鼻子骂的,只有延枭。看来他们前几次闹不愉快的内部斗争,都是延枭挑起来的。”
祁牧安道:“若要按你这么说,想必这次是大庆用宿城又谈出了什么条件。”
勃律斜眼祁牧安,等了会儿后开口:“你不妨猜猜,你昔日的主子在密谋什么?”
祁牧安浑身一僵,当即压下嘴角,夺下勃律手中的东西扔到桌面上:“不想了,我也不看了,这事儿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完。”
他随手把画着朱砂墨的舆图折起来,对勃律说:“今晚夜色还不错,我陪你出去走走?”
勃律闷笑两声,点头说“好”。
祁牧安吹灭书房的烛火,勃律端着自己拿过来的烛台照亮外面的夜色。二人延着屋外的长廊缓慢往院中去,走着走着身边的勃律突然停下脚步,一动不动瞧着长廊下院中上方的点点荧光。
祁牧安走出两步后才发现勃律还停在原地,于是踱回来,顺着勃律的视线望过去。
“是流萤。”
“流萤?名字真好听。”
勃律看他,“你们中原都这样称呼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