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的每一次明暗,水波的每一次变幻,都是阵术的一次流转,如非亲眼目睹,他是绝不可相信,这世上竟然有人同时计算火光和水纹,然后以这么微妙流离之物,布置一个静谧无比的阵。
长们的评价没有错。
舟子颜的确是山海阁古往今的第一天。
如果他没有离开山海阁,没有到鱬城,没有在数亿鱬鱼上耗尽光阴,谁都肯定地说他早已名震天下。
有些人就是这样,他生就仿佛只为了让世人惊叹。
“靠……”左月生也在喃喃,“什么情况?太一剑怎么不抽他?仇薄灯,你这破剑,忒不是东西了吧?”
仇薄灯坐在栏杆上,面对祭天这么郑重严肃的事情,他屈起一条腿,往膝盖上搁了个果碟,挑挑拣拣地寻找下口的。闻言,头也不抬地左月生:“主要看脸吧。”
“看、看脸?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长得不够好看。”
仇薄灯解释。
“我呸。”
左月生勃然大怒,“我以前瘦的时候,也是个风度翩翩的玉面小郎君好吗?”
“什么?”
陆净奇了,“左月半,你还有瘦的时候?”
“……”
娄江深深吸了口气,再次觉得己和这个家伙站一块,就是个错误。
他正准备绕过个二世祖,走到别的地方,就听到叶仓问仇薄灯:“师祖,你觉得他们不功啊?祭天真的驱逐瘴雾吗?”
“是吧……”仇薄灯想了想,“《东洲志》记载过一例,不过千年了,东洲也就功了么一例。”
“既然这样,”叶仓有些困『惑』,“何必大费周章地祭天?直接等瘴月己过去不就好了?”
娄江脚步一顿。
是啊,为什么不等瘴月己过去?
虽然鱬鱼处于休眠时令,但只要有鱬鱼在,瘴雾就不会侵入城池,并不需要费这么大力气举行祭天啊?更奇怪的是,为什么陶长竟然也答应了?
“仇长,”娄江转了,“您看的《东洲志》提及的次祭天,具体是什么情况?”
“东洲次二脉有城,曰淮……”仇薄灯拈了枚梅子,顺口答。
“开始了。”
不渡和尚打断他。
在一瞬间,他们听到了『潮』声。
这一片由不知多少年的积雨汇聚的湖,湖面虽广,但是不算太深,鱬城又离海数千万,海水再怎么汹涌都影响不到这。但他们的的确确听到了『潮』水的怒吼!
湖面沸腾起,水一波波地拍打着冲击着亭亭而立的一盏盏青瓷,滂沱的大雨从天而降,瀑布般从天上冲地面,以某种令人胆战心惊的气魄,撞湖中后,又从四面八方重新卷起。水声在这一刻浩大如『潮』。
“蜡烛!蜡烛!”
陆净指着湖中的青瓷盏,“你们看!没有灭!”
是的,水浪凶猛,但水中的蜡烛没有灭。
不仅没灭,反而越燃越旺。
“是陶长。”
娄江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