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汉支撑天下的根基!
曾几何时,他曹洪一言既出,军中上下莫敢不从!
他的权威,是王虔、李固这些中层军官权力的直接来源,是他们地位的保障。
他们依附于他,维护他,本质上就是在维护他们自身的利益和权柄。
这本是维系这支军队最核心的封建等级秩序和人身依附关系。
但现在,这权威的根基,在生存的绝境和对成为下一个『陈茂』的恐惧面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土崩瓦解!
王虔、李固他们依旧在『做事』,但曹洪心知肚明,那只是最低限度的维系,是自保的本能。
他们的效率还剩几分?用心又有几分?他们是在真心实意地加固这摇摇欲坠的关隘,还是在敷衍了事,为自己可能的『后路』预留宝贵的时间?
曹洪无从判断,也无法苛责。
因为在这连续的惨败和绝望的氛围下,任何过激的弹压、任何严厉的斥责,都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那表面的、脆弱的服从也瞬间荡然无存,甚至可能逼得王虔、李固狗急跳墙,做出难以预料的事情。
他必须小心翼翼地维持住这脆弱的、一触即溃的平衡,至少……
『曹安!
』曹洪的声音在死寂的议事厅内骤然响起。
『末将在!
』亲兵队长曹安如同曹洪的影子,立刻从门外阴影中闪身而入,单膝跪地。
『挑选……不!
』曹洪抓起桌案上一份早已写好,用火漆严密密封的信件,递给了曹安,『你亲自去!
挑五名最忠心的家生子!
备上最好的快马!
即刻出东门!
』
曹洪的声音陡然低沉下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怆和愧疚,『洪……愧对丞相重托,丧师失地,罪该万死!
然,洪守土之责未忘,关在人在之志未改!
唯……唯今军心浮动,上
下离心,将士疑惧,如履薄冰!
盼丞相援兵,如大旱之望云霓!
迟则……迟则生变!
』
曹安双手接过信,感受到那份量,毫不犹豫地将其贴身藏入最内层的衣物里,然后重重顿首,『将军放心!
曹安万死,必送达丞相案前!
人在信在!
』
信是送出去了,但是……
想想也是好笑,就在几天前,他还对守住巩县、守住汜水还充满信心……
现如今,在这座人心离散的死亡关隘里,曹洪必须像一个孤独的守墓人,用尽一切办法,撑到那不知何时才能到来的回旋之机。
谁会来?
还有谁会和他在这个坟墓里,一同迎接死亡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