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听雪一把捞住她,心疼不已:「商枝,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跑出去了?」
商枝被摔的头昏脑胀,她晃了晃脑袋,此刻也明白老疯子不想见她,所以来了这一出声东击西。
她回过神来,立刻抬起爪子指了指破庙的方向,闻人听雪抱起她,连忙朝着破庙飞去。
破庙里空无一人,只有那尊石像仍旧含笑矗立在高台上。
商枝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此刻的心也和这破庙一样空,而且布满缝隙,四处漏风。
她唉声叹气,闻人听雪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也能看出她的失落,连忙哄她:「先别气馁,到时候把身体找回来,办什么事儿都方便多了。」
商枝不是一个轻易气馁的人,但重情的人难免要为情所伤,不管这个情是爱情友情还是亲情。
当年老疯子不告而别,她提心吊胆,一连数日睡不着觉,四处寻找老疯子的踪迹,生怕这疯疯癫癫的老家伙遭遇不测,或者是身躯朽败即将活到头,怕她伤心,选择自己一个人凄风苦雨地上路。
商枝觉得,既然跟着老疯子学了武功,按照这古代的规矩,她很有必要为老疯子养老送终。
当时年少无知,也未曾成为天人,不知晓这么多大人物的机密。她把老疯子当亲爷爷,结果这老疯子展现给她的只是冰山一角,海面之下,不知道还有多少事瞒着她。
商枝心里有气,这会儿眼泪都要气出来了。
她气得在地上乱走,用鼻子去拱供着石像的高台,她绕着台子拱了一圈,鼻子都被磨疼了,跺了跺的脚后,气得扬起脑袋。
这一抬头,才发现石像的净瓶里多了一根嫩绿的柳枝。
露水从枝条上滴落下来,落在商枝的鼻子上。
第333章舍生2
密密麻麻的红线和刻着诡异符文的漆黑铁锁交缠在一起,织成了一个怪模怪样的大笼子。
笼子底下画着一个巨大的红色阵法,诡异的线条如鲜血般流淌延伸,看的人心乱如麻。
阵眼的最中心,一个披麻戴孝的年轻人正坐在那儿饮茶,茶杯放下时,这个年轻人微微抬眼,看向站在笼外的老者。
老者衣衫褴褛,手持一根金柳枝,
天川鬼王阴冷一笑:「过了一千二百年,你居然还没死,命可真够长的。」
「也快要死了。」老者手里拎着个酒壶,一边说话一边喝了一口。
「幽山师兄,当年的你是何等意气风发,如今又是何等的风烛残年,肌肤如那枯树皮,头发如那霜里枯草,身躯朽败成这个样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用我徒儿的脸唤我师兄,我还真不习惯,」老者喝了一口酒,也叹了起来:「咱们当年拜师学艺,我九岁,你八岁,我十七岁那年修到了九品地鬼境,二十五岁成天人,那时可真是意气风发,将天地都不放在眼里。」
「越往后活,修为越高,知道了天高地厚,心中反倒越恐惧。」
天川鬼王冷笑一声,讥讽道:「师兄,你真不该娶妻生子,你的修为这样高,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女人年华老去,你看着她的脸庞变得粗糙黯淡,像是一张被反覆揉搓的旧纸,她日日看着你,就越能感受到岁月的落差,你风采依旧,她却被时光远远抛在身后,只能在回忆中寻找活力与激情,却无力阻止衰老的脚步一步一步逼近。」
老者又喝了口酒,面朝着笼子瘫坐下来,师兄弟二人隔着蛛网似的漆黑锁链,相视而坐,老者大笑起来:「我不该做的事情又何止这一件!」
天川冷笑连连,「师兄啊师兄,你瞧瞧你现在,既像个老乞丐,又像个老疯子,我年少时对你何其崇敬,一言一行无不向你靠拢,如今虽被你拘于锁魂阵中,却也庆幸没有重蹈你的覆辙,活成你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老者闷头喝酒,许久不说话。
天川鬼王沉默地看着他。
一坛酒喝尽,老者扔掉酒坛,说道:「师弟,师兄送你最后一回,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在黄泉路上相聚了。」
*
柳枝嫩绿嫩绿的,商枝甩甩鼻子,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和鼻子上的露珠一起被甩飞了。
闻人听雪仰头看着那个柳枝,面带疑惑:「那个人把我们引走,就只是为了插一根柳枝?」
「我总觉得这跟柳枝别有深意,」闻人听雪思考了一会儿,从身后的包袱里掏出一只天蚕丝织就的手套戴在手上,将那净瓶里的柳枝摘了下来。
是一根很普通的柳枝,没有毒,不是暗器,也不是某种特殊的武器,闻人听雪把柳枝递到商枝面前,商枝深吸一口气,把毛茸茸的脑袋探过来,细细地嗅着柳枝上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