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再次安静下来,几分钟后,车开了,而姜词终于毫无睡意。
她睁眼躺了一会儿,从床上爬起来,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回到车厢,在窗户旁坐下。窗外景物飞逝,天空一寸一寸亮起来,整节车厢也渐渐开始苏醒。
乘务员推车过来,开始供应早餐,姜词买了一份,糙糙吃完。清晨上车的女人和她的孩子起床了,女人领着孩子去了趟厕所,回来之后,从一只布包里拿出一盒泡面,再回来时,空气里弥散开一股浓烈的气息。
车厢里人开始走动,太阳越升越高。
孩子抱着手机不知道在玩什么游戏,女人将东西稍稍收拾了一下,枯坐了一会儿,似乎觉得无聊,往外坐了坐,和姜词攀谈起来,&ldo;姑娘是去旅游?&rdo;她说话带着口音,但姜词听不出是哪儿的。
姜词转过目光,笑了笑,&ldo;嗯。&rdo;
&ldo;去哪儿咧?云南?&rdo;
&ldo;昆明。&rdo;
&ldo;昆明不好玩咧,丽江、版纳那边有意思,还能爬雪山。大理也好,苍山洱海可以看看,还有那个什么,天龙八部城,《天龙八部》看过吧?&rdo;
姜词说看过。
&ldo;姑娘你是一个人?读高几了?胆子大咧。&rdo;
姜词笑了笑,&ldo;我……我没读书了。&rdo;
&ldo;怎么不读了咧?读书好哇,有文凭,出去才好找工作,现在连和尚尼姑都要大学文凭。&rdo;
对铺的男人立即接了话茬,跟她讨论起自家亲戚今年高考的事。姜词拿出手机,插上耳机听歌‐‐电话卡被她抠了,但娱乐功能都还能使用。
女人和对铺男人聊了一阵,打算再跟姜词说说话,看她戴着耳机看着窗外,张了张口,放弃了。
吃过中饭,姜词爬上上铺去睡午觉。迷迷糊糊间,听见那孩子要吃零食,女人跟她讨价还价,孩子不依,大闹起来,女人立即斥责一声:&ldo;别吵,有人要休息。&rdo;紧接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姜词翻了个身。
二十多个小时的旅途,枯燥而漫长。下午,姜词起来又听了会儿歌,手机电量耗尽。她从背包里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素描簿,打算画点什么打发时间。
谁知随手一翻,恰好翻到了梁景行的画像。
她动作停下来,紧抿着嘴,静静看着画上的人。
&ldo;姑娘你还会画画啊?&rdo;
姜词回过神,这次没有笑,轻轻地&ldo;嗯&rdo;了一声。
女人往她素描簿上瞟了一眼,&ldo;画得很不错咧。&rdo;
姜词抬头看她一眼,&ldo;我给你画一张吧。&rdo;
女人捂嘴一笑,急忙摆手,&ldo;别,我长得不好看,又没化妆,脸上全是斑。&rdo;
姜词翻开空白的一页,从包里掏出铅笔,&ldo;没事。&rdo;
女人拘谨地捋了捋头发,&ldo;那,那我需不需要摆什么动作?&rdo;
&ldo;不用,你面对我就行。&rdo;姜词抬眼观察她一会儿,开始&ldo;刷刷刷&rdo;往纸上勾线。
女人僵硬坐着,一动不动。
姜词笑了笑,&ldo;你别紧张,可以动的,聊天也行。&rdo;
女人稍稍动了动,仍是正襟危坐,问姜词:&ldo;姑娘,你是画家?&rdo;
&ldo;还不是。&rdo;
&ldo;你画得这么好,一定能当画家。&rdo;
对铺的男人饶有兴致地看着二人,&ldo;现在的年轻人也是越来越有本事,我有个亲戚的孩子,十六岁得了个全国什么科技大奖,现在已经保送清华了。&rdo;
女人呵呵一笑,&ldo;真聪明,我儿子就不行咧,只晓得玩游戏,一年级第一学期,都只考了八十分出头,别人都是双百分。&rdo;
姜词以前只觉得这些事儿婆婆妈妈鸡毛蒜皮甚为无聊,但此刻大约女人是她的模特,她忍不住去聆听她所说的每句话,试图挖掘出更多的东西。
半小时,画画完了。姜词将这页纸从本子上拆下来,递给女人。
女人接过,一声惊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憨直地笑了笑,&ldo;你怎么把我画得这么年轻。&rdo;
姜词淡淡一笑,&ldo;水平有限,别嫌弃。&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