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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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第2页）

新出笼的馒头在蒸笼内被体面地码成一圈，一丝丝热气不带间歇地浮出而后扩散在深冬的严寒中，白嫩的面皮还挂着些许水滴，仿佛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捧在掌心的暖炉烘培出的点点汗珠。馒头的旁边，胖胖的摊主典着肚子独自张罗着生意，周围很喧嚣，充斥着各式各样的吆喝声。一只细长的胳膊颤抖着自摊主背面伸出，缓缓地摸向那笼馒头，略一停顿，忽地加速猛刺出去，死死地攥住馒头，飞也似地向后退去···

多少年后的午夜梦回，赵拓仍会瞧见自己第一次偷他人东西的场景。那双日后摸遍无数珠宝玉器也不曾颤抖的手，在那时体会的却是由灵魂深处蔓延到全身的颤栗。他握得如此之紧，待到跑开摊位自怀中掏出时，黑色的指痕已深深嵌入馒头，黑白相间的亮眼。

那年他七岁，在冻煞不知多少叫花的腊月寒冬里饿了两天。在他再也碰不到好心的路人和吃食的猫狗之后，赵拓在邻近的小店偷了一个馒头。他未曾羞愧，没有人教过他君子生当坦荡荡，不为五斗米折腰。也没人跟他说过饿死不吃周粟的伯牙子期高风亮节的典故。即使有过，一切的礼义廉耻，高雅气节在自小孤苦的七岁男孩面前都是屁话，当时的他甚至不曾害怕过死亡。他只希望胃肠里那百千只抓挠着的猫爪赶快停止。蹲在墙角咽下热腾腾的馒头，品味着那股渗进骨子里的暖和，赵拓发誓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再也不会让那些猫爪伸进自己的肚肠，而印象里，那确实是他最后一次挨饿···

童年的记忆到底能在人的未来成长中刻下多深的印记，可以说，有些概念是自人少不经事时就已经深深地刻进了骨髓里，其后影响着各人的一生。提到童年，有人想起严父与慈母温暖的怀抱和亲吻，有人想起碎花洋枕和唔得紧紧的小被窝，有人想起玩具和甘甜可口的零嘴。然而在赵拓的童年记忆中，那表面印着黑指痕的馒头，白的亮眼。

正文　第二章　小魁首

阿巴达小说下载网　更新时间：2011…12…27　17：31：43　本章字数：2680

“洞庭湖西秋月辉，潇湘江北早鸿飞。醉客满船歌白棕，不知霜露入秋衣。”时近深秋，太阳也仿佛畏冷一般起得愈发晚了。冉冉浮出江面的红日缓缓在洞庭湖面镀上了一层金色，八百里波光粼粼合着韵律一遍遍冲刷着湖畔石群。伴水而生的渔民早早地收起了网，一波波担着鲜鱼去赶岳阳城的晨市。城西老字号玉泉楼最爱收这些清晨里刚入网的鲜鱼，一尾秤足的大鲤鱼可卖到二十余文，剩余个小的淘在晨市里也能卖个好价钱。

秋风萧索，天气渐凉，虽是露着太阳，街上行人仍旧将身子骨缩在御风的长袍中，蜷着手低首沿街行去。城中大道上，早起的生意人早已支开摊子吆喝着买卖，炊饼，包子叫卖声此起彼伏算是给寒秋的萧索添了几分生气。然而杵在街上等着开张的却不光光只有做早点的生意人···在一处背风的墙角，戴着毡帽的皂衣人静静地立着，背脊直挺挺地倚在墙上，细长的双眼透过压低的帽檐冷冷地扫过街道上的行人，静的与咫尺之遥的闹市格格不入。蓦地盯住了拐角处晃悠踱步的一行人。行人中打头的那个衣着华丽，肥胖地身躯将身上雪白的锦袍撑的鼓鼓的，趾高气昂地摇摆着脑袋一路晃荡而来，不时用手指命令着身后两个凶神恶煞般的家丁推攘开身前的行人。皂衣人饶有兴趣地盯着锦衣男子，垂放的双手慢慢交叉放至胸前。皂衣人的眼光一路跟着那满脸横肉的男子缓缓步过包子铺，步过成衣间，注视着眼放精光的他自怀中摸出一锭银钱，从旁边摊位一脸猥琐笑容的中年商贩手中接过几本图册。“死胖子，还有余钱看**，小爷暂且替你收去了。”静立的皂衣人转身吐了口吐沫笑骂道，而后对着锦衣胖子轻轻扬了扬下巴。斜对面的墙角，蜷着的单薄的身影立了起来，迅速向那人行去。

王公子今天心情很不错，尤其是当他以三两银子的低价自小贩手中拿到高质量真迹后，手掌磨砂着画册，透过惹火封面揣摩着其间内容之火辣，身子骨蓦地轻佻了许多，步子也愈加轻快。就在王公子准备着归府好好加以研习时，斜对面突然杀出一衣着破烂，脏兮兮还拖着鼻涕的小乞丐一边念叨：“好心的公子大富大贵，赏几个馒头钱吧”一边将黑乎乎的手向锦袍上摸来。王公子大骇，一时间两手不知该先护锦袍，还是先捧着画册，身后两家丁见着七八岁的小乞丐更是来了精神：“滚开，滚开”一边伸腿就向乞丐揣来。就在家丁越过王公子向小乞丐扑去的同时，一声中气十足悲愤交加的叫骂猛地自后方传出：“又是你个打不死的小孽障，天天挡在老子摊前，老子还怎么做生意！”被吼得七荤八素的王公子仍在耳鸣之际，一道身影自右后方钻出，狠狠地扑向小乞丐。悲愤的摊主如此激动，以至上冲的当口狠狠由侧面将王公子撞个踉跄，身子斜斜被带着转了半圈，险些打了个跟头。王公子一时被撞的方佛元神出窍，右手扔紧紧拿捏着真迹，正欲发火，那人忽地转身扶住了王公子：“啊呀，一时眼拙，冲撞了公子···”言罢惶恐地不断用手抚弄着王公子胸前挤弄出褶皱的锦袍。“滚，滚···滚远点···”急速掸开那人的手，王公子两颊的肥肉一抖一抖，大声嚷道。“是，是，是，小的该死···”那人赶忙撤开手，哈着腰连连作揖，忽地眼神瞟至怵在一旁看戏也似的小乞丐，不由火气：“小王八蛋，老子今天非宰了你‘‘‘”小乞丐浑身一脊檩，转身拔腿冲着街边的小巷就跑，皂衣人喝骂着一路追去。街头上，王公子心有余悸地前后翻动着手中的图册，长吁口气：“还好没给我弄脏···”

“哈哈哈哈哈···”一处深巷中，皂衣男子驮着小乞丐放声大笑，“小勇哥，我这出唱的怎样？”“蛮好蛮好，回去告诉小魁首听，让他赏你半斤茶花糖，哟，这钱袋里二十多两类。等哈子给魁首沽二斤酒，一保他满意。啧啧，二十多两，··”

“大老远就听见笑声，我还当是谁类，唐勇，什么事这么开心？”身后一道阴冷的声音拖着长腔不紧不慢地传来。皂衣人回转身，远远地瞟见巷子口一行人，打头的一位青衫男子不紧不慢地移步而来。那男子棱角分明，模样倒也生的端正，只是眉眼间隐隐带着丝阴狠，两臂的袖脚高高挽起，周身散发着一股戾气。换做唐勇的少年神色一变，陪个笑脸迎上一步道：“哟，少堂主早，刚只顾着逗我家这小哥玩，未看见堂主勿怪勿怪~”“什么堂主不堂主，休要乱叫，惹旁人笑话”青衫男子摆一摆手，看似不以为意的谦虚道，只是脸上分明带上了些许鸣鸣自得的神情。唐勇瞧在眼中，心里一阵冷笑：“废物，不是仗着你老爹的名头，象你这般招摇过市，早被人废了八回了。”未说话间，威少堂主已是行到了身旁，仰起头望着天却是看也不看唐勇，又自慢悠悠地开了口：“我说唐勇，你小子平日里见着实诚，今个却怎地忘了礼数，在我的地头踩完点，也不知道烧柱香拜拜土地公。”唐勇一阵气堵，缓缓将肩上的小乞丐放下，压低声音：“去找小魁首。”而后直起身子，冷冷地望着对面皮一脸傲慢的青衫男子：“威少堂主，你要烧香许愿么。明儿我去真人庙帮您点上几支···”

那人脸色一冷：“怎么，几柱香就想打发大爷？在我地盘上抹点，抽水四成，识相的，自己交出来吧。”“四成？滕四爷子亲口立下的规矩：洞庭湖畔讨生活的金手指，每月月供十五两，我唐勇哪次不是按时如数奉上？你威大少还抽的哪门子水？”“哟，你小子嘴还挺硬，在这岳阳城，我常威一句话，别说四成，就是要你全吐出来你吞下去的也得往外头抠，混账东西，老子早瞧着你们这帮偷儿不顺眼，一帮靠他人吃饭的下作东西还拉什么帮拜什么魁首，真他妈不识抬举。”见到对面人不买自己帐，还抬出腾四爷压自己，常威的脸顿时黑了下来，话也变得越来越不客气。

“常威，你不要欺人太甚，我们魁首···”耳听对方如此出言侮辱，唐勇铁青着脸喝道。话声未落，常威脸上杀气一现，略一沉肩，一记鞭腿伦直了抽在唐勇头上。看得唐勇木桩一般栽倒在地上，常威单脚立着保持着出腿姿势，背负着双手缓缓收回右腿“就算是拓疯子碰见我也得叫声威爷，你算什么东西，常威两个字是你叫的吗？给我打到他会叫常大爷为止。”话音刚落，身后帮众拳脚如雨点般地直落在倒地挣扎的唐勇身上。

正文　第三章　拓疯子

阿巴达小说下载网　更新时间：2011…12…27　17：31：43　本章字数：2004

“跟着拓疯子的人果然脑子都不好使，都快断气了还他娘的嘴硬。”望着被摁在地上浑身溢血的唐勇，常威一瞥嘴满脸不屑的哼道。“好了，留条命让他回去告诉拓疯子···”

“常大少莫不是王铁嘴的评书听过头了，还用这么老套的台词，我人已到，有什么话，就不用带了吧。”巷子口冒出一句清冷话语。“赵拓···”常威脸上一紧，抬起头盯住了不远处一身黑服的少年。

第一次遇见赵拓的人总会不自觉被他的眼睛吸引，比常人略黑一些的眼瞳里总是带着一缕淡淡的笑意。待盯的久了会发现，那笑里包含着几分戏谑，几分嘲讽和一缕不以为然，让望见的人禁不住遐想这少年到底是用着怎样的眼眸在打量着世间万物。清秀的面孔望上去至多十八，九岁，然而看见他的人决不会将赵拓当成涉世未深的懵懂少年。即便是无言的静立，少年瘦颵的身上依旧投射出挥之不去的沧桑感，他的笑容亲切却又带着鲜明的距离，让人不禁联想到底经历过什么，让这清秀的少年连笑容里都带着拒人千里的味道。

眼见着赵拓冷冷的眼神扫来，原本摁在唐勇身上的一众人不自觉地收回了手脚，偎在了常威身旁。自打三年前，方才十五岁的赵拓只身一人在菜市口撂倒了三个成年大汉。在最后一名大汉倒下去的当口，遍体鳞伤的赵拓也直挺挺地昏迷了过去，而他的手里犹自死死地抓扯着由对方身上扯下的半截血淋淋的耳朵。自那时起，拓疯子的名号就响彻了岳阳城。见过赵拓动手的人都知道，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年动起手来不单又快又狠还是出了名的不要命，如同疯狗一般，一旦咬上，不掉块肉就绝不松口。被对面那股不舒服的眼神盯着，常威心里也是一阵翻腾，他自问身手在岳阳城年轻一辈中也是数一数二，今天瞧见年纪比自己还小上七，八岁的少年却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同在岳阳城内讨生活，二者间地位虽是相差甚远，然而常威之前也同赵拓打过为数不多的几回交道，只是印象里对方一直挂着和善的微笑跟自己客套，是以常威心中一直未曾将人们口中的拓疯子当作一回事，想不到今天一见，对方仿佛换了个人一般，从头到脚都散发出一股冷意。

凝视着赵拓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脸庞，常威心里已然相信了之前关于拓疯子的种种传闻，这个家伙，他在心里默念到，看起来还真是那种狠在骨子里的角色啊。然而常威并未因为对方气场的转变和自己内心没来由冒出的些许不安而真正感到多少恐慌，他坚信在岳阳城里还没有人敢青天白日地动他常威，更别说，是为了一个偷儿和二十来两银子“赵拓，你的人不识礼数，刚刚冲撞了我，我代你给了他点教训。”望着对面神色越来越冷地赵拓以及其身后的十数人，常威傲慢地说道。

小乞丐脸膛一红，挺胸就要冲出来说话，却被赵拓白净的左手稳稳地拦住，小乞丐不解地看向对方，后者淡淡地说了句：“现在的情形已经不需要讲理了。”“小魁首，常威手里功夫挺扎眼，他那还有七八个人，我们···是不是再多叫些人来？”右侧拎着哨棒的男子凑到赵拓耳边道。

微微转头，目光平静地盯住问话男子：“怕吗？”见到男子，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的脑袋，赵拓轻轻一笑：“去把小勇哥扶起来。”常威见赵拓不搭腔，还自以为他怵了，胆色更是足了几分，凑上前来：“赵老弟，对待这般不识相的人，老哥出手一向很重，也算教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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