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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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月光下的山寨（第1页）

张进强一边走一边思考着这些问题，这才走访一个村，就看到赵老三等待救治，躺在床上的小男孩求救的眼神让人撕心裂肺，张月英家的房屋还漏着，部分地方已经坍塌，小孙女赤着脚，还有四户贫困户生活非常艰难，需要救助。其他农户生活也不容易，他们虽然吃得饱饭，也是大米、玉米、土豆、红薯等混合吃，完全能够吃上大米的家庭也是凤毛麟角，能够每周吃上一顿肉的家庭更是少之又少。除了外出打工的家庭有点现金收入外，靠种地挣钱是很难的，农户普遍缺钱。因为缺钱，孩子们不能到县城读中学，有病不敢治，小伙子娶不上媳妇，等等。他们对扶贫工作期待的目光总在张进强的脑海中萦绕，让他一刻都不敢懈怠。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的能力很小，而面临的困难很大，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心中汹涌的潮水，不断路过警戒线，他收紧浑身的力气，筑牢精神之堤，稍有一丝放松，立即一溃千里。他感到从未有过的紧张和焦虑。

不知不觉间来到场坝中央，3堆篝火燃起来了，火星在黑夜中闪耀，场坝边摆了一圈桌椅，桌上放满酒菜。苗族年青年吹起芦笙，年轻的苗族姑娘跳起了舞蹈，韦燕上前拉住张进强的手，与苗族姑娘们手牵手跳起来，刘敏、雷浩、李男、老舒、杨兴富陶红都一起手牵手跳起来了。芦笙的声音划过夜空，在山谷里荡漾，篝火的火苗蹿得老高老高，在姑娘们的脸蛋上闪耀，篝火跳出来的火星像星星一样闪烁，整个场面热情洋溢，暂时掩盖了贫穷的底色。因为，人们在承受艰难的同时，也要寻找生活的快乐。

张进强紧张的情绪得到了放松，大脑中的频道得到了换台，紧锁的眉头有了光亮，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跳了半个小时后，大家坐在桌前喝酒吃菜，观看苗族姑娘们跳舞。

跳完舞后，从场坝两侧各牵进一头壮实的水牛，两头牛走到中央，怒目相对，眼睛充血，吐了一口粗气，向后退了几步，再向对方直冲过去，四角相碰，发出阵阵牛角碰撞的闷响，让人热血沸腾。男人们身上的力量得到释放，女人们看得心惊肉跳。来来回回斗了几十回合，不分胜负，两头牛渐渐筋疲力尽。这时，上来了6个苗族青年，用粗绳套住牛的一只后腿，用力往外拉，才把水牛分开。

韦燕带着四位漂亮的苗族姑娘，端着盛酒的盆，来到张进强跟前，唱着苗族的祝酒歌，虽然歌词听不懂，但是歌声就像山谷中的清泉，在青石上弹奏出来的声音，悠悠扬扬，催开一个又一个待放的蓓蕾。一位姑娘用牛角装满酒，两位姑娘站在张进强的左右，分别拉住他的左耳和右耳，给张进强喂酒。张进强神情自若，一口气把酒喝完，连喝三牛角，滴酒未洒。喂酒的姑娘放下牛角，拿起筷子，夹了一大片肉喂进张进强的嘴里，姑娘们非常高兴，拉着张进强的手，跳起舞来。

韦燕非常兴奋，眉飞色舞，合身的苗族服装突显身材丰满韵味，身体透露出大山的野性，一双大大的眼睛闪耀着光芒，三十来岁风华正茂。她说张书记喝酒太帅气，是我们苗家的英雄，我要与张书记喝交杯酒。

现场轰动起来，大家高喊“喝！喝！”，韦燕拿来两个大碗，抱着酒坛子，把两个碗倒满，双手将一碗酒端给张进强，然后自己端起另一碗酒，与张进强端酒的手相交，一起把自己碗中的酒一饮而尽，场子里爆发猛烈鼓掌。

韦燕说，请乡里的陶红主任与张书记喝交颈酒，大家说好不好？

大家异口同声说好，然后是一片掌声。

张进强马上站起来说，交颈酒这座山太高，我翻不过去，怕累死在半山上，我和陶主任碰一杯吧。

陶主任端着酒走过来，笑着说，不是我不敢，是张书记怯场了，汪国真的诗词《山高路远》中有这么两名句，“没有比人大的山，没有比脚下更长的路”，不过我们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喝，张书记也翻得过那座高山，大家说是不是，说完与张进强碰了一碗酒。

这时，老舒给张进强点上一支烟，张进强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头像闪耀的星星，烟雾徐徐升上夜空。

张进强向刘敏招了招，刘敏起身走了过来，张进强从衣服里摸出500元钱交给刘敏，让她适当的时候交给刘支书，因为村里很困难，不能让他们为接待我们更困难，刘敏意会地点头把钱拿走了。

这时，两位苗族青年人搬来了苗族的铜鼓助兴喝酒。苗族的铜鼓，张进强只是听说过，从书上看到过，但是从来没见过实物。他走近观看，这台沧桑的铜鼓整体呈绿色，被击打过的地方呈金黄色，纯铜铸造。鼓面不是用动物皮绷成的，而是铜皮，身上是浮雕，底部敞开，直径约1米，长度也约1米。他又用手摸了一下，十分冰凉，感受到时光的久远和历史的脉动、岁月的深沉。

刘路向他介绍，这是他们祖先传下来的。祖先们祭祀或举行重大活动，或者抵抗外敌入侵山寨时用铜鼓。现在主要是在苗族的重大节日时才动用。据说，古时候，外族经常到我们山寨来抢牛抢马抢羊，还打伤的族人。后来他们发现我们山寨的姑娘长得美，延伸到抢山寨的女人。由于外族人都是有组织而来，山寨里被抢的村民与他们对抗，势单力薄，被他们打死打伤。为了抵御这些外族人，山寨的苗王就买来这台鼓和长矛大刀，把寨子的青壮年组织起来，农闲时请来武师他们武艺。当外族入侵的时候，苗王令人吹响牛角，全寨的青壮年拿起武器，用铜鼓鼓点为节奏，激励大家杀敌，终于把外来入侵者打跑。从此，山寨就太平了。

刘路叹了一口气，望着铜鼓自言自语说，现在虽然没有外族人入侵，但是，山寨面临的威胁依然存在，而且更大。那就是贫困。因为贫困，村里的姑娘都外嫁，到好的地方过好日子。村里的小伙娶媳妇很困难，如果这里的贫困问题得不到解决，再过几十年，我们村寨可能就没有人了。

刘路抬起头看着张进强，眼里闪着光说，现在好了，有张书记来领导我们，我们终于看到了希望，我们一定跟着张书记好好地干，让我们山村的日子好起来。

铜鼓横在地上。刘路招了一下手，上来两位苗族青年，一人击鼓，另一人用同样大小的木桶口对着铜鼓的口子来回移动，使鼓声一响一闷，一扬一抑，像一首古老的诗歌在山谷中悠扬，满天的星星在酒中闪烁着琥珀的光芒，照亮了看不到希望的心房，压抑了千年的山村得到了一次完全的释放。

这个闭锁千年的山村，终于迎来了尊贵的远方客人，他们代表党和政府，要帮助这里的农户走出困境。山村的变化在所难免，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要迎接新的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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